日期:2021-05-12 09:09:40作者:言澈的时光机图片:未知人气:+
姑苏烟雨,金陵春梦。提及江南,不禁让人忆起那一抹似水般的温柔。譬如“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苏杭美景,又譬如,在朦胧烟雨中撑着油纸伞如丁香般的姑娘。
江南,充满着魂牵梦绕的美好缱绻。在许多文人墨客的笔下,江南也总是与美的人、美的景息息相关。
然而,在当代,有这样一位“离经叛道”的作家,他笔下的江南,没有烟雨朦胧的美感,只有潮湿阴郁的凝滞;没有温柔缱绻的爱情,独留萎靡伤感的传奇。而这个作家,就是苏童。
苏童
一九八九年春天的一个夜晚,作家苏童在他独居的阁楼间开始构思创作一篇名为《妻妾成群》的小说。他以古典白描的方式给我们刻画了一个颓败的“南方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耽于美色的男人倦怠萎靡,任由祖先家业顷刻坍圮。美丽阴柔的女子明争暗斗,争先恐后地追逐无以名状的欲望。
两年后,张艺谋导演将这座幽暗枯寂的深宅大院里的故事改编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艺术形式转换为电影的方式,让《妻妾成群》的名声远播中外,也让苏童一举成名。
苏童说,《妻妾成群》不仅仅是一个关于“旧时代女性故事”,或者是“一夫多妻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痛苦和恐惧”的故事。
女主人公颂莲自踏进陈家花园,便一步步迈向精神的深渊,最终演化为疯癫痴傻。她的青春被恐惧所支配,她的心智被疯症所摄取,颂莲如春日之花凋零颓败的过程,是作者苏童极具特色的“南方写作”,更是苏童人生阅历的真实写照。
本文将从主人公颂莲不断颓靡的心路历程出发,以陈家大院的颓败意象为据,探析苏童作为南方作家特有的“颓败”美学。
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剧照
故事从颂莲十九岁那年被抬进陈家花园拉开序幕,以颂莲二十岁时精神崩溃作为终结。短短一年内,如花似玉的年华在深宅大院的牢笼中,枯黄、萎缩、颓败。
十九岁前的颂莲,出身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接受了大学教育。可惜,家道中落,父亲饮恨自杀,她不得不辍学考虑出路。灾难面前,坚强的颂莲不落下一滴泪,甚至在父亲割脉的水池中洗了好几天的头发,丝毫没有一般女孩的怯懦和恐惧。
相反,她很实际,不沉浸在悲伤中,而是冷静地思考自己的未来。在做工和嫁人两条路上,颂莲淡然地选择了嫁人,即便是成为妾侍也无所谓。未经世事的颂莲,是如此果敢而刚毅。
与陈佐千第一次相亲,颂莲闭门不见。傲慢清冷的气质让几经情场的陈佐千感受到不同凡俗,对其更是青睐有加。进入陈家花园,颂莲立刻成为这家主人的新宠。孤傲的她我行我素,对待下人雁儿的欺压毫不客气,面对其他姨太太骄横也毫不示弱。
年轻娇美的新妾,初次驻扎在陈家的花园中,就如春日里的新芽,朝气蓬勃、气势惊人。
可是,好景不长,潮湿阴冷的秋雨,濡诺的气息蔓延着人性的欲望。闲来无事的日子里,姨太太们风姿绰约的牌桌底下,颂莲无意间撞见了梅珊红杏出墙的暧昧与张狂。
飞浦一曲悠扬的萧声,撩拨着颂莲表面的平静,让她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片秋水涟漪,同时,也翻起深藏于陈家花园看似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暗涌。
一支箫撩开了庭院中看不见的阴谋。在寻找父亲遗物时,翻箱倒柜的片刻间,颂莲发现了婢女雁儿的行李中埋藏着诅咒自己的“小人”,而动笔谋划的竟是终日笑脸相迎的二太太卓云。无意的发现,让原本无所畏惧的颂莲,既胆战,又心寒。
梅珊私通医生,卓云笑里藏刀,毓如掌权借势,丫鬟雁儿存有异心。危机重重的宅院中,让颂莲竖起她的心理防线,而这道屏障,直接触怒了一家之主陈佐千不可侵犯的威严。
历经陈佐千五十大寿风波,颂莲的地位一落千丈。就如文中所说的:
“即使站在一边的女仆也目睹了发生在寿宴上的风波,他们敏感地意识到这将是颂莲在沉浮生活的一大转折。”
这一转折既是颂莲命运的拐点,也是她心态由骄横孤傲变得胆小懦弱的断点。自此,遭受到冷落的颂莲就如被打进冷宫的妃嫔,心如死灰但又寄希望于另一个人,陈家少爷飞浦。
颂莲以为飞浦能够给她一种起码的安慰,就像若有若无的冬日阳光那样,带着些许的暖意,驱散她内心的阴霾。可叹,陈家男人世代好色,到了飞浦这里竟然不喜女色,偏爱男子。
孤独、寂寞环绕着年轻气盛躁动的心。飞浦的断袖,陈佐千的无能,让颂莲无所依靠的心在孤独中徘徊,在徘徊中痛苦。
痛苦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她恐惧这座阴森的宅子,雁儿吞纸暴毙、梅珊私通投井,种种可怖的经历,最终把颂莲推向无尽的深渊。
从孤傲清高到骄横跋扈,再由泼辣嚣张到恐惧疯癫。颂莲在陈家花园的一年间,心理历程蔓延了几个跨度,就如一朵娇艳的鲜花,经年累月,终究还是要枯萎发黄,最后化为春泥,无人问津。
当然,即便再鲜嫩的花朵也会有枯寂的那天。只不过,颂莲的花期来得太过短促,而促使她加速颓败的因由,便是陈家那座深宅大院。
庭院深深,物象的颓败,加速了男女情感的颓靡。情感的颓靡与疯狂,也源自于宅院中已然“颓败”的物象。
苏童说:“痛苦中的四个女人,在痛苦中一齐拴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像四棵枯萎的紫藤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为了争夺她们的泥土和空气。”
四根紫藤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最年轻的颂莲。在这个一夫四妻的大家庭中,她是一条新生的紫藤,散发着新鲜木材的气息,最是青翠,也最容易断裂。
她抵不过大太太毓如的大智若愚,一心向佛,实则远离争斗;她也斗不过二太太卓云的笑里藏刀,满面春风,背地里暗箭伤人;她更比不上三太太梅珊的张狂无畏,即使天下刀子也要出门,不甘寂寞。
因此,颂莲的痛苦是他们的千倍万倍。她压抑着,也抗拒着,但却无补于事。颂莲倦怠了,不想申辩、不想占上风,更不想对鸡毛蒜皮的小事表示任何兴趣。她痛苦无望,沉默寡言。
仆人们推测她是失宠于陈老爷的缘故。实则不然,她的内心已成死灰,不屑于与其余的三根“紫藤”厮杀了。于是她把目光转移到身旁的那口“古井”。
这口“古井”深不见底,却一直吸引着她,召唤着她,使她不能从中脱离。“古井”,看来平静如镜,其实是个黑暗罪恶的大漩涡。它时刻使人卷入在内,沉浸其中,无法抽离,也让人望而生畏。
颂莲恐惧着,担忧着,她害怕自己也如几十年前的姨太太那样,被扔下那口封建家庭遗留下来的古井。
当三太太梅珊东窗事发,扔井的事件不再是可怖的传说,而是血淋淋的事实时,死亡的恐惧感便迅速扩散到颂莲的全身上下,最后化为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叫。在封建家庭的勒索下,颂莲的心态彻底崩塌了。
作者苏童通过枯萎的“紫藤”和枯寂的“古井”等颓废意象,渲染了宅院中幽深而又冷寂的阴森气息,也氤氲着浓烈的离怨感。互相绞杀的几根“紫藤”,让颂莲痛苦不堪;封建制度下摄人心魂的“古井”,更是直接抹杀掉颂莲的心智。
发表《妻妾成群》时,作家苏童年仅25岁。在他未经沧桑的笔调下,女性角色与心思得到了细腻的刻画,形成了性别置换的错位感。小说颓靡阴郁的节奏,其实与苏童自身过往的经历息息相关。
苏童出生于江苏苏州,定居于南京,在南方阴柔的地缘下养育成长。两座城市丰饶柔美的历史渊源,给苏童打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作家的创作视角与他所处的创作环境是相辅相成的。潜移默化之间,生于斯长于斯的南方纤美柔弱阴郁之美,让苏童形成了一种文化自觉与眷恋,因而笔调也随之转移。
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自古以来有南度、南朝、南巡、南迁、南风的历史事迹,南方具有其独特的文化象征系统。
王德威说:“南方纤美耗弱却又如此 引人入胜,而南方的南方,是欲望的幽谷,是死亡的深渊。”
同样的,在苏童的眼中,南朝自古便是伤心地,他的“南方写作”不重视绮丽华美的生机,而是着眼于阴郁潮湿的颓靡。
在苏童这种特有的“颓败”美学中,同时又掺杂着“死亡”的气息。《妻妾成群》中的颂莲,一直都沉浸在死亡的恐惧中。这种恐惧既是作品人物的恐惧,更是苏童自身经历的缩影。
幼时的苏童曾经身患肾炎和并发性败血症,不得已休学在家。当同龄人健康快乐之时,苏童只能在家尝试着生病的痛苦。这种痛苦挤压掉了苏童稚气的幸福感,换来的是对死亡的恐惧。童年的体验让苏童对死亡有着深深的恐惧。
苏童说:“我现在是以一个作家的身份在描绘死亡,可以说是一个惯性,但这个惯性可能与我小时候得过病有关。”
生命的脆弱体验感,也如他所处的地缘环境一般,流露于作品中的一字一句中,从而形成了苏童特有的“死亡”颓败美学。
潮湿阴郁的江南
梁实秋说:“若要一天不得安,请客;若要一年不得安,盖房;若要一辈子不得安,娶姨太太。”
陈家花园竟然娶了四房姨太太,不得安宁的人不仅仅是主人陈佐千,更是绞杀成一团的姨太太们。
在那座深宅大院中,人是颓靡的,物是颓败的,人与物相互交融,痛苦与恐惧相互蔓延。“颓败”美学的流露,是作家苏童特有的南方写作,也是他文化自觉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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