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生死疲劳（拒喝孟婆汤的西门闹—略读莫言）

西门闹是一个地主，家里有良田百亩，长工若干，一妻两妾，日子过得舒坦而自在，可惜，这样舒坦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过得很长久。

他生不逢时，赶上了那场席卷全中国的大运动，愤怒的贫苦老百姓把他五花大绑，申斥他的说滔天的罪行，像当时的大部分地主一样，他被砍了了头。

不甘受死的西门闹在阎王殿大闹，他大喊冤枉，申辩自己在人世的三十年，是如何的热爱劳动，勤俭持家，且乐善好施，他的每一个铜板都是自己血汗的结晶，阎王被他吵的不胜其烦，这大殿内，被冤死的鬼魂岂止是他一个？于是派牛头马面带他赶紧去投胎。

牛头马面带着哭喊不止的西门闹走上了奈何桥，西门闹打翻了孟婆那碗忘忧汤，他坚决不喝，他不能忘记自己的仇恨，他是要去报仇的，他是冤死的，人世的三十年，怎么能够忘记呢？他不能忘！

就这样，带着前世的仇恨，西门闹投胎了，但这是阎王故意整他吗？他居然投胎成了一头驴，它的主人是蓝脸，是他前世的长工，更让它气恼的是，蓝脸的媳妇居然是它在人世的二姨太迎春，她已经大腹便便，快要临盆，他生前的龙凤胎儿女西门金龙和西门宝凤，嘣蹦跳跳的喊蓝脸为爹，西门驴郁闷之极，没人有理解它愤怒的喊话，他们听到的就是那一声声的驴叫。

好在蓝脸和迎春对自己极好，就像对待他们的另一个孩子一般，西门驴在男女主人的细心喂养下，很快的就茁壮起来，它毛色黑亮，四蹄雪白，英俊极了，是一个驴界潘安，此时，正是红红火火的人农业社的高潮，西门屯，除了蓝脸一家，已经都入社了，旦蓝脸拒不入社，他们一家是唯一的单干户。

带着前世记忆的西门驴渐渐的变成了一头名驴，因为在它身上发生了好几起震惊西门屯的大事，一是在公社连夜审讯白氏，他以前的太太时，看到白氏被折磨的苦不堪言，西门驴心疼极了，便直接飞奔进入白氏的住所，想安慰她，想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却不小心啃破了她的头，忘了自己是一头驴，看着昏死过去、额头还流着血的西门白氏，西门驴感到无助而又愤怒之极，它狂奔出去，郁闷的在河道边溜达着，它不想再回到西门屯。

正在这时，它看到了自己前段时间曾经一见钟情的母驴花花，这时的西门驴正值二八年华，郎情妾意，正准备飞奔过去表白，忽然他发现了花花身后跟着三只饿狼，正向着花花扑过去，花花眼看命在旦夕，西门驴一个健步跑上去，它前不久才刚刚订了四个铁蹄，威猛无比，在花花的合力帮助下，西门驴用它的铁蹄踏死了三只饥饿许久的狼，它的英雄事迹让它变成了一头誉满高密的神驴。

酷爱骑驴的县长也听说了它的传奇，于是征它为坐骑，西门驴感觉到体面极了，从此，高密东北乡的许多地方都留下过它清脆的蹄印。

但在一次驮着县长晚归的途中，它的驴蹄陷到了石头缝里，县长也摔了下来，昏过去了，受伤后的西门驴成了一头瘸驴，它再无法驮着县长游历了，主人蓝脸没有嫌弃它，他最快的速度把它接回去，医好了它的伤。

带着瘸腿的西门驴，努力的帮单干的主人蓝脸拉磨耕地，但是这时遍及全国的饥荒来了，饥饿的群众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程度，蓝脸被疯狂的人们打倒在地，他珍爱的驴也被杀了，肉被饥饿的群众分而食之。

失去了西门驴的蓝脸再也不想买驴了，他打算买一头牛，在集市上，他神奇的相中了一头还没有长大的小牛，据他说这只牛的瞳孔和以前的驴是一样的，都带着一些淡蓝色，是的，蓝脸看的没错，这正是西门闹的二次投胎，他和蓝脸真的是前世的缘分。

这次投胎的西门牛依然带着为人的记忆，它成长为一头茁壮无比的牛，它给主人蓝脸犁地，它一个人的速度就超过了大队两头牛，它还伺机狠狠的顶了以前的三姨太秋香，它为自己为人时娶了这个轻浮的女人而懊恼不已，它依然是一头名牛，这时的蓝脸是东北高密唯一的一个单干户，不是一家，而是只有他一个人和他的牛，媳妇和几个儿女都经不起巨大的压力，已经入了社。

他养大的叫他爹的西门金龙已经是革委会主任，威风无比，手下有一大帮革面小将，为了让爹入社，消灭高密东北乡唯一的一个黑点，西门金龙强迫让西门牛先入了社，春天，播种的时候了，金龙牵着西门牛到了公家的地头，但是一到公家的地里，西门牛就窝在地里，怎么也不起来，西门屯的人们都见证过这头牛以前给蓝脸犁地时是多么的健步如飞、力大无穷，可是现在，这头牛坚决不起来，西门金龙气急了，他拿人没办法，不能拿一头牛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以说是酷刑，先是用鞭子抽，牛背上一道道的血印子，接着又用其他牛套着绳子拉着西门牛的鼻环跑，牛鼻骨被生生拉断了，西门牛还是不起来。

西门金龙彻底疯狂了，抱了柴火，放在西门牛尾部，点了火，牛尾被点着了，烤牛皮的焦味吸引了西门屯所有的人，大家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头神奇的牛，西门牛已经奄奄一息了，断了鼻骨的鼻子呼哧呼哧的喘着，忽然间，它挣扎着站起来，像一座立起来的火山，带着燃烧着的皮毛，摇摇晃晃的走了，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穿过公家的地来到了蓝脸单干的那块地，轰然然倒下，死了。

悲伤至极的蓝脸就把西门牛埋在自己的这块地里，人们都来帮忙埋葬，称之为“义牛”，这里成了东北高密的一大景观“义牛之塚”

带着对这片土地的仇恨和眷恋，继西门牛之后，西门闹又投生了猪，狗，最后又投生了猴。

这是一只凶悍的马猴，当然还是雄猴，这时已经到了蓝脸的孙子辈，当年最大的阔佬的西门金龙的女儿西门欢，和高密第一公主庞凤凰，在忽然消失了许多年后，居然回来了，但他们已经沦落为两个街头卖艺的人，这只马猴就是他们精彩的道具。

在卖艺中，西门猴咬伤了欲对庞凤凰进行不轨的街头混混王铁头，王铁头怀恨在心，伤好后，伺机砍死了西门欢，剩下孤单的庞凤凰一个人，这时，从小对庞凤凰着迷的蓝脸的孙子蓝开放，现在的派出所所长，对庞凤凰展开了追求，他看不惯她一直抱着那只猴，于是开枪打死了马猴，这一枪，终于打完了西门闹所有的轮回，西门闹的五世轮回终于结束了。

庞凤凰也终于答应了兰开放的追求，他回到家，告诉了父亲兰解放他要娶凤凰为妻，父亲坚决不同意，最后不得已告诉他，凤凰和他有着同一个祖母.....哀伤之极的蓝开放出门了，他犹如从天堂一脚踏入了地狱，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扣动了扳机，开放死了，半年后，他儿子出生了，他的母亲庞凤凰却因难产而死。

新千年的钟声敲响了，兰解放为他的孙子取名兰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