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1-05-16 21:34:01作者:鱼情鱼理游荡的鱼图片:未知人气:+
多年之前。我曾经有过一段离开家的日子。
那年,我还不满十六周岁,初中毕业。
我的小伙伴中,已经有好几个外出打工。
初三一整年,我成天幻想着和他们一样,可以赚钱。
我甚至想好了出去干啥。
出去做废品回收的生意,我家的邻居在城里做废品回收发财了。
我觉得,我也能做废品回收的生意。
我把出去打工的计划跟父母商量一下。
父亲没说话,母亲也没有说话。
我没有路费的钱。
我也不敢说出去做废品回收的生意。
我说,同学在浙江打工,我过去有落脚的地方。
路费是母亲从外婆手里借的。
我去小姨家借三百路费,小姨说自己不当家,要问姨夫肯不肯借。
我说算了。
小姨也没有继续接话。
我骑上车子去了外婆家。
外婆出来赶集,下集后直接去了我家。
我扑了空。
舅妈正在给麦子出风,她招呼我过去。
帮她把五亩地的麦子摊出来,一顿午饭也没有混上。
舅舅不在了,舅妈和表弟也不亲了。
如果不是外婆还在世,我真的觉得这样的亲戚没有必要再来往。
自从家里的生意倒下之后,亲戚已经不再上门。
彼此之间也很少走动。
三天后,我如愿来了浙江。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我过度乐观地估计外面的社会。
因为年龄的原因,接受我的厂子很少。
即使有一两个老板愿意,开出的价格低的吓人。
出来半个月,我还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如果继续下去,我最多还能撑半个月。
我开始忧虑。
我每天只敢吃一顿糟鱼面。
早晨喝点水撑着肚子,好在南方的茯茶是免费供用。
加入了中草药的茯茶,我每天都要喝两大瓶。从我落脚的地点,到最近的免费茯茶摊要步行五公里。
我每天雷打不动要跑两次,来回二十公里。
我带个大可乐瓶子,每次喝饱了还要装一瓶。
住店已经不宽松了,我从大通铺的旅社搬了出来。
我跟着两个老乡开始睡马路。
南方的夜晚,睡在石板桥头还是很舒服的。
我不敢睡榕树下面,我白天的时候亲眼看到有蛇在榕树毛毛根里爬过。
睡了一周马路,我开始节衣缩食过日子。
我每天只能吃两包方便面。
我的路费已经花掉了大半,意味着我就是想回家,也凑不够路费。
跟我们一同睡马路的,有个徽州老头。他有掏耳朵的技术,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他的摊上掏耳朵。
采耳五块一次。一次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钟。
我每天大部分时间是跟采耳的师傅呆在一起。
我帮着他看着摊子,他喜欢赌博。牌场离摊子一百米不到。
有人来采耳,我去叫他。
他赢了钱,会带我一起吃午饭。
输了钱,自己自顾自吃饭。
又过了一周,我已经没有一分钱了。
采耳师傅用八十块钱换走了我的毯子。
这块毯子买的时候三百多。
八十块,坐最便宜的火车也不够回到老家。
我不能坐以待毙。
跟我们睡大街还有一个收废品的师傅。
我也是偶然发现他的秘密。
每次,等我们都睡着了,收废品的师傅悄悄的起来,悄悄地拖动他的平板车出城。
我闷得慌,睡不着。
我偷偷地跟踪收废品的师傅,弄清楚他的出货点。
一路上,我喝光了随身携带的茯茶。
从时间上推断,我至少走了三十公里。
我跟踪了三个晚上,终于搞清楚了废品收购工厂。
我没有本钱。也没有平板车。
贸然做收废品,肯定不现实。
我找到了老乡,盘算着跟他合伙。
老乡平日里说话做事还可以。提到合伙做废品回收的事,他连连摆手。
他觉得我在骗他,准备骗他钱。
自从我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以后,我就很少见到这个老乡。
没钱,只能想没钱的招。
第一步,我开始捡废品。
我拎个大蛇皮袋子,开始走街串巷。
南方人特别会过日子,丢在门口的废品是不能随便拿的,要出钱买,钱出少了,对方不愿意卖,不耐烦地摆手把你支走。
第一天,因为不懂垃圾分类,我收回来的废品有一部分彻底转换成垃圾。忙了一天我赚了六块三毛钱。
一碗糟鱼面要六块,我吞咽了几口口水,吃了一碗素面。
素面两块五。
老板看出来我的窘迫,给我加了一勺鱼汤。
这顿饭,是我一周以来最饱的一顿。
晚上,老乡过来找我,他问我多大了。
我说,还差两个月满16周岁。
他说,有个活,你干不干?
我说啥,他说有点废品晚上去拿,缺少一个帮手。
我问,白天不行么?
他说,你傻啊,白天能干我晚上去干嘛?
我大致猜测出来他说的“拿”,大概就是偷的意思。
我最终婉言拒绝了,老乡喋喋骂骂的走了。
我计划着第二天的路线。
实际上,这里的每条路都有固定的拾荒者。
对于贸然出现的“新”进加入者,都是有条件的,要分一部分利润给第一手“承包”人。
这是行业的规矩。
由于我没有固定路线,加上年龄较小。我也不知道要交钱给谁。
过程中,我在两条路上被两个拾荒者驱逐过。
总体上说,加入拾荒大军,我还是被善待的。
一周以后,我每天的固定收入有40左右。折算一个月下来刚刚破千,比之前愿意收留我厂子的学徒工赚得要多很多。
中途,我被老乡拉去一个拆迁工地,我们在拆迁垃圾里撬了很多建筑废钢材。
那天,我分了一百五元。我高兴得一夜没睡。
不过,老乡没有那么幸运。
他被抓进去了。
我们当天卖完废品,我就去顺生大酒店对过的河里洗澡。
他又折回工地,这一次他拉的是工地上的材料,人赃俱获。
到工地捡垃圾的活,我再也没有踏入。
我的口袋里已经有了五百本金。
我要找个平板车,靠肩膀扛,我每天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多少。
我要是有了平板车,我就可以绕开二道贩子,我可以直接送到废品回收工厂。
我让采耳师傅帮我打听,有谁出售架子车。
盼了一周,也没有消息。
现在是拾荒的高峰期,很少有人退出。
新的架子车要五百。买了车,我就没有本金了。
我决定再干一段时间。
就在我计划大干一场的时候,一项全国运动展开了。
我也算是间接的受害者,我意外得到一辆架子车的买卖。
三百块,给钱就可以拉走。
第二天,我刚刚拉着架子车上道,就被一群穿制服的拦住。
他们二话不说就没收了我的架子车,我还想争辩,我被另外一个陌生的拾荒大叔拉了回来。
赶快走,他一边拉着我,一边低声命令我。
他拉着我跑了两个街道,直到手握出了汗,他才松开。我发现大叔的手有六根指头。
我在心里叫他六指大叔。
六指大叔说,小孩,你该读书的,怎么也出来拾荒?
我说,家里穷。出来找口饭吃。
六指大叔说,拾荒是下下等活,你找个工厂做做也好。我们都是年龄太大了,没有人雇佣。
我说,我年龄小,给的钱少。
六指大叔问我有住处么。
我说睡大街。
他拉着我去了他的住所。
一条固定在河边的水泥船。
他告诉我,这条船一年租金一千块。
他已经住这里五年多了。
六指大叔问我的打算。
我说,继续拾荒。
他说,最近不要做了,休息一下。
马上十一了。拾荒大军也要回家休息一阵子。
我问,你怎么办呢?
六指大叔说,我么还有逮鱼的营生。
六指大叔说得没错,我注意船头一堆渔网。
我在六指大叔的船上呆了十天左右,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肯定等不起。
我有个发小在东阳,我决定去东阳碰碰运气。
六指大叔见我去意已决,他也没有挽留。
我心里,六指大叔绝对是个好人。
我有了新的交通方式:扒火车。
我找一张地图,看了又看。决定先扒上海局或者济南局的北上货车。
我的第一站没有走多远,在丽水就停了下来。
我等了两天,扒上了一趟拉煤的货车。
这一次,也没有到达目的地。
我在义乌再次被抛箱,被迫下车。
我在货站周围溜达了两天,遇到一个押送铝锭的师傅。
他告诉我跟他走,他们的货经过金华,到了金华再想办法去东阳。
我陪着他爬上了车,在货站,我们遇到了铁路警察的盘问。他说我是他儿子,假期跟着出来玩玩。
铁警检查了大叔的证件,我们就被放行了。
大叔带我去了农贸市场,买了西瓜和食物。
我跟大叔一路吃,一路聊。
饿了有东西吃,渴了有西瓜吃。
货车走走停停。我们也跟着走走停停。
半道上,我们又遇到一个甘肃的师傅。他也是扒火车。
甘肃师傅年龄要比押送师傅大,一路上沉默不语。
我们好不容易撬开他的嘴巴,他就说几句又闭口不言。
“在外多年,没有混出来个模样。十年没有回家。”
只言片语,甘肃师傅的大概被我们猜测出来。
我到了金华,跟两位师傅告别。
拿着发小的地址,我找过去,他正在忙着送货。
老板是做门窗加工的,发小负责打杂。
即使是我的到来,他也没有闲着。
整个大桥下面,都是做建材生意的。
发小趁着吃饭的空,拉我到市场外面吃了顿午饭。
他下午的活排得满满的。
他问我要不要也做送货小弟,我犹豫了半天。
身材上,他比我魁梧很多。
见我沉默,他说,你还是回家读书吧,外面这苦,你的小身板受不了。
听了他的话,我第一次有了萌发回家的念头。
我问他,你为啥不回去读书,咱们俩成绩不相上下。
他问我,我回去读初中么?
你已经初中毕业了,参加过中考,你回去找个技校学门手艺。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发小自己出来快两年了。
初二就辍学了。
过年的时候,他回来穿得很风光,我还以为他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
发小帮我要了一瓶啤酒。
他没有喝,下午他要送货,不能喝酒。
我被他带到宿舍,他让我放心休息一下。
宿舍就在加工棚的上面,电锯切割的声音太吵,我久久不能睡着。
看着发小床头的日历,我出来已经快三个月了。
我总共打过两次电话回家。
我很想家。
晚上,我觉得回家。
一周以后。
我再次坐到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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