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睛顾城（【顾城】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因为你要做一朵花，才会觉得春天离开你；如果你是春天，就没有离开，就永远有花。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在青春期，友谊也会被拿来反复较量，总少了些儿时的简单与随意。一个彻底诚实的人是从不面对选择的，那条路永远会清楚无二地呈现在你面前，这和你的憧憬无关，就像你是一棵苹果树，你憧憬结橘子，但是你还是诚实地结出苹果一样。它们相信，石头也会发芽，也会粗糙地微笑。在阳光与树影间，露出善良的牙齿。黑夜灌醉了一盏盏灯火，一个个窗口断了光波；最后只剩下村头的路灯，闪亮亮地嘲笑没酒量的夜色。我没有被谁知道，也没有被谁忘记。活在别人的回忆里，那不是我的目的。如果你跟我走, 就会数我的脚印; 如果我随你去, 只能看你的背影。玫瑰佩戴着锐刺，并没有因此变为荆棘，它只是保卫自己的春华，不被野兽们蹂躏。树枝想去撕裂天空，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它透出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作月亮和星星。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我想画下早晨、画下露水、所能看见的微笑，画下所有最年轻、没有痛苦的爱情。从来就不乏奔月、盗火的人，说明有一个一直的黑暗——恰如“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恰如飞蛾扑火，它们的感人不是因为它们的成功，而是因为它们绝望努力的本身成为一个瞬间的永恒光明。你在我身边也好，在天边也罢，想到世界的角落有一个你，觉得整个世界也变得温柔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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