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副总裁（对话爱奇艺副总裁戴莹）

记者 | 刘燕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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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会员中收官的《沉默的真相》豆瓣评分高达9.2，再度刷新了今年国产剧的评分新高。这部剧采用多线并行的叙事结构，将乡村教师侯贵平冤案、检察官江阳伸冤反遭阻碍、警察严良查明真相这三条时间线串联起来，讲述了一位检察官在疑点重重的案件里，用七年时间探寻真相，最终获取胜利的故事。

《沉默的真相》也是爱奇艺“迷雾剧场”的收官之作。自今年5月以来，迷雾剧场先后上线了《十日游戏》《隐秘的角落》《非常目击》《在劫难逃》《沉默的真相》五部悬疑短剧集，在持续对悬疑剧这一品类进行深耕和细分的同时，也在行业层面制造出了短剧集热潮。

迷雾剧场的推出是爱奇艺过去几年在短剧上集中布局和积累的成果。早在2017年底、2018年初，爱奇艺便和五元文化、万年影业等合作伙伴搭建出了剧场的雏形。五部作品中，最早启动的是由万年影业承制的《隐秘的角落》。2017年，公司另一部短剧集《无证之罪》刚播完时，《隐秘的角落》就已进入筹备阶段。今年播出后，这部剧在口碑和热度上实现双丰收，成为年度爆款剧集，也加深了人们对迷雾剧场的印象。

在迷雾剧场收官之际，界面文娱对话了爱奇艺副总裁、自制剧开发中心总经理、迷雾剧场系列作品总制片人戴莹，以《沉默的真相》为契机，复盘了剧场的思路规划和实践经验。

戴莹透露，爱奇艺内部看片时曾预判，五部作品中行业口碑最好的会是《隐秘的角落》，因为这部剧在视听风格上跳脱了类型化作品的传统呈现方式，而《沉默的真相》则在类型化的框架内做到了极致，最终的市场反馈也验证了他们的判断。值得一提的是，这两部剧都是爱奇艺和新导演合作的成果。

《沉默的真相》改编自紫金陈小说《长夜难明》，版权跟《无证之罪》差不多是同时买下的，《无证之罪》率先以短剧的形式呈现。在推进《长夜难明》的影视化改编的过程中，爱奇艺也考虑过跟一些成熟团队合作，但很多团队都反馈说这个项目太难改编了。

后来两个新团队找到爱奇艺，一个是导演陈奕甫的团队，一个是制片人鲁丹团队。“他们基本上是同时提出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导演团队非常有热情，我们也看了导演在南加大上学时候拍的短片，断定他有实力把这个项目搞好。制片人团队也给出了比较明确的改编方向，我们那时就希望有经验的制片人和年轻的导演能够一起做这个项目。”

导演陈奕甫曾在南加大攻读电影制作艺术创作硕士，《沉默的真相》是他的第一部长篇作品。戴莹不担心导演的专业能力，她担心的是，长期生活在国外的导演能否准确把握本土社会派推理所需要的生活气息，会不会太曲高和寡，不接地气。为此她建议导演去小城市体验一下当地的生活样态，去派出所看看真正的片儿警日常都在经历些什么，处理什么样的事情。“这一点是我在第一次交流里就直接给导演抛出来的，他也充分认可了我的想法，后续做了大量采风和准备工作。”

爱奇艺基本上每年都会跟新导演合作孵化项目，专业能力和对项目有无热忱是戴莹判断是否跟新团队合作时非常重要的一点。戴莹觉得，这个行业特别需要新鲜血液来不断刺激市场，“虽然用新人有风险，但是谁能保证你跟一个成熟的团队合作就绝对没有风险呢？互联网的基因和爱奇艺的基因就是创新和突破。”迷雾剧场在合作伙伴选择上同样延续了爱奇艺的这一传统。

在演员选择上，类型化作品的用户对演员更加挑剔，会更介意角色被诠释得有没有质感，甚至可以说，合适的演员是能够成就迷雾剧场最重要的一点。

具体到《沉默的真相》，戴莹透露，江阳这个角色在演员上比较难选，一方面这是一个悲情人物，骨子里得有种坚定，同时身上还要有少年的阳光感。戴莹最早在《美人为馅》的时候和白宇合作过，那个时候看到了他身上敏感和坚定的一面，相信他身上有江阳这个角色底层的东西。但初次接触时，白宇团队回馈说没有时间，后来戴莹把剧本给到白宇和团队。“看完剧本以后，白宇决定出演这个角色，他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剧本了。”

以平台之力布局迷雾剧场，爱奇艺也希望能为作品的系列化打下基础。

《无证之罪》、《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这三部作品都改编自紫金陈作品，爱奇艺希望能借此初步搭建起一个“推理之王”的宇宙。为此，在《隐秘的角落》剧本阶段，戴莹就提出把三个孩子中的一个改成在《无证之罪》中出现的角色严良，在《隐秘的角落》结尾也增加了老陈希望严良以后成为警察的细节。《沉默的真相》里张超和严良之间有一场对手戏，张超说，“我知道你严良，那场轰动全国的雪人大案就是你破的”，这同样有一种致敬的意味。

“我们后期会跟团队在这个层面上展开探讨，这个过程比较有趣。”在戴莹看来，迷雾剧场里的每一个团队都是独立的，爱奇艺团队则相当于跳脱出来的第三人，能够看到五部作品分别长什么样，从这个视角出发可以给这些作品进行加工并构建起连带关系。

事实上，行业内早就在呼吁短剧的出现。爱奇艺便是美剧模式的提倡者之一。早在2017年，爱奇艺创始人、CEO龚宇就在中广联电视制片委员会年会的演讲上代表视频网站发声，提出美剧模式将成为超级网剧的主流模式，以“季播+周播”的播出形式、缩短单集时长、提高单集制作成本、回归好故事本质等构成的网剧制作理念。《无证之罪》《河神》《唐人街探案》《我是余欢水》等高口碑网剧都是在此基础上推出的。

但由于短剧在国内影视行业发展时间较短，过去行业内对12集短剧大都持观望态度。今年，爱奇艺以剧场形式集中布局短剧打开了新的商业想象空间。在戴莹看来，迷雾剧场的出现是影视行业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对整个行业及用户端口都起到了极大的推动和促进。“在此之前，我们只有电影和长剧这两种类型，短剧集的诞生增加了创作的语境，不同体量的故事就可以根据实际的长度去做更符合作品本身的创作。”

这并非虚言，刚结束的湖南卫视招商会上就透露了将在2021年以“季风计划”孵化出的短剧独播剧场取代周播剧场的消息。

对于用户而言，短剧的出现也意味着今后多了一种类型化选择。“我们的用户本身就是伴随着美剧、日剧长大的，已经习惯了这种创作语境，但是他们更希望看到中剧以这样的面貌出现。现在从迷雾剧场的市场表现也可以看出，用户心里已经呼唤这类剧很久了，只是没有明确表达出来。爱奇艺把这个产品业态做出来之后，市场就会释放出巨大的需求空间。”

戴莹透露，迷雾剧场会继续在这种类型化作品里深耕，在保证基础供给的同时，也会展开更多的创新。“明年会有更多复合类型的创新内容出来。”与此同时，迷雾剧场在整体的节奏和排播上也会在今年的探索基础上进行迭代和更新。

界面文娱对话戴莹

界面文娱：2017年爱奇艺推出《无证之罪》的时候就已经是12集的短剧，今年以迷雾剧场的形式集中布局短剧，相当于中间经过了两年多的筹备，最终在今年取得了不错的反馈。这当中除了平台集中布局的因素，是不是还存在一个时机成熟的问题？悬疑剧这个类型可能到了一个会爆发的节点？

戴莹：我觉得悬疑这个类型在全球范围内一直都是主要的创作类型，大家去看国际化的作品，也会发现有很多这种类型的作品，或者复合型题材的类型片，所以其实这个市场的底层需求一直都有，关键是你能不能提供高品质的产品。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花了两年时间筹备迷雾剧场。首先，作品的沉淀需要时间，此外，迷雾剧场也需要一个品牌规划的时间。现在迷雾剧场从品牌的整体形象、排播、运营到行业合作，都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规划才最终呈现出来的。它是一个厂牌，带有个性和品牌调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的用户对迷雾剧场这么有感情。

界面文娱：你希望贯穿迷雾剧场出品内容之中那个比较统一的东西是什么？

戴莹：拨开迷雾，点亮光明，这是我们的slogan。迷雾剧场中很多大家喜欢的作品其实都展现了人性和社会的复杂性、多样性，与此同时，我们想要传达的还是人性温暖的东西，这是我们剧场的底层精神价值。如果未来再去做这样类型化的作品，创新是不可避免的，无论是视角创新、结构创新、叙事创新还是人物创新，这些对于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界面文娱：《隐秘的角落》在悬疑基础上叠加了家庭戏部分，《沉默的真相》在叙事上也有比较好的创新，但是也有一些题材的创新观众没有那么买单。从平台的角度出发，怎么去看创新的边界？

戴莹：那接下来就应该去想，既然已经做了创新，观众为什么没有买单，一定还有可以让我们加强和完善的东西。没有人说创新就一定成功，但是你起码要有这个概念和思路。我觉得迷雾剧场整体的成功概率已经算高了，你想我们整个影视市场全年有那么多作品，但能被大家记住的或者能够得到如此高分的作品才有多少部，迷雾剧场一共推出了5部作品，就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市场基础。

界面文娱：过去国内很喜欢买东野圭吾一类日本作家的作品版权改编，但迷雾剧场里口碑最好的两部作品都是紫金陈的小说改编的，改编国内悬疑作家作品会是未来的一个大方向吗？

戴莹：影视市场其实还是特别需要创新的，各种东西都有可能性。我不能说未来国内的IP作品就一定会成功，或者说改编日本的就一定会成功，其实更重要的还是在于你选择的选题和改编的角度。

界面文娱：这次迷雾剧场的火爆会影响到上游作品端吗？比如说可能会有更多配合我们剧场的这种作品产生吗？

戴莹：我觉得是会产生这种影响的，前面也提到迷雾剧场其实给了很多业内人信心。无论是创作者还是演员，在迷雾剧场播出阶段都给了我们非常好的反馈，大家都想去做这种类型化的尝试。未来爱奇艺推出的未必一定是迷雾剧场同类型的作品，可能还有更多创新的视角的作品，我们最近也在探讨。

界面文娱：迷雾剧场这次的演员阵容很多都是所谓的演技派和流量小生的搭配，这是品牌一开始的规划吗？

戴莹：类型化作品的核心受众是非常挑剔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个类型最合适的演员，可以说，合适的演员是能够成就迷雾剧场最重要的一点。无论你是演技派，还是流量明星，一定要跟这个角色匹配。鹿晗也好，白宇也好，他们在迷雾剧场里面的表现能得到大家认可，就是因为他跟这个角色是匹配的。另一方面，迷雾剧场在没有上线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做一个剧场，也不知道我们要怎么运营，能够打动演员的核心还是好的剧本和创作。

界面文娱：后续迷雾剧场会推出第二季吗？

戴莹：当然，具体信息暂时不透露，明年见。

界面文娱：在短剧方面有其他类型的储备吗？

戴莹：也有。这两年我们做的不只是这5部剧，同时储备了很多作品，现在都在陆续上轨道，明年可以期待一下。

界面文娱：大家都说短剧现阶段的投入成本不低，我们下一步会考虑从哪些环节挖掘更大的利润空间？

戴莹：其实这一次迷雾剧场很多跨界尝试以及整个招商表现，对于一个刚刚诞生的剧场来说都算是比较成功的了，可能未来我们会再做一些有声体的授权，也会帮助迷雾剧场加速变现。迷雾剧场现在已经是一个品牌了，有具体形象在，针对这个具体形象，我们后续也会再去探索很多玩法，包括内部一些厂牌之间的打通和互动。

界面文娱：短剧目前已经成了一个潮流，但是现阶段短剧更多是平台自制的，对于一些影视公司来说，自己做短剧再卖给平台可能会有一些压力。平台是如何考虑这个问题的？

戴莹：这其实不是短剧才有的现象，现在经济形势不好，没有人愿意承担这种压力了，大家肯定都希望早期就跟平台一起展开规划。因为如果今天你闭门造车做一个东西，给到平台的时候很可能会发现平台已经有了这样的作品。尤其是像迷雾剧场里这样类型化的作品，如果项目要纳入迷雾剧场，团队一定要从早期就开始和我们沟通，因为你不知道你的作品在剧场里面是不是重复的题材，所以目前迷雾剧场还是以自制剧为主。

界面文娱：迷雾剧场这次在用户层面有积累哪些洞察？比如说有哪些数据是超出你们预期的？

戴莹：都还好。其实我们自己感触比较大的就是超前点播，之前以为用户的反馈会没有那么好，但是从我们这几部作品来看，《隐秘的角落》也好，《沉默的真相》也好，从大家的反馈可以看到，大家都愿意为了好内容付费，而且觉得花这个钱值。这也给了内容创作者信心。

界面文娱：您预估未来短剧在剧集市场上可能会占到多大的规模？

戴莹：我觉得它会变成一个常规的生产样态。具体比例没有人说得好，但我觉得它在整个剧集创作类型中一定会占有一席之地，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我觉得大家可以再看一两年，到时候就能总结出来具体它会长成什么样子。